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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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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5

紀玄祉怔了下,不過只是一瞬,馬上回答:“你也不用擔心這個。到時候,我會安排,抱個孩子,假作是我們的孩子。”

這可不容易。況且……

海榴又問:“可是那樣豈非皇家血脈……”

這個話題有些大逆不道,也就是海榴,對著的是紀玄祉,才這麽不知忌諱。

“無礙。大不了從幾位老王爺家裏抱。況且,這事早著呢。”

“可不早。殿下年歲都很大了,只怕一大婚,就要被催著生……”

海榴接了話,又臊了個大紅臉。

“榴兒……”

紀玄祉喚,海榴想著,他必定要嘲笑自己亂說話。

“即便你不肯幫我,我也不想和其他人生下孩子。”

他終於走近海榴,聲音如嘆息。

“你還記得嗎?當初你放飛風箏,許願說,希望我和禾依永遠在一起。難道你希望我背叛她。”

海榴心裏有些發慌。

她當初那麽說,其實是希望,母親能活著,母親永遠沒離開父親,他們一家子永遠在一起。

從那時候到現在,發生了太多的事。

從現在到未來,又會發生什麽事?

比如父親……

夢裏父親的事情,只是倏忽閃過,並未窺知更多內情。

若是當真會發生,那麽如今父親和嚴帝的君臣之情,可是真的?

自己和紀玄祉的情同兄妹,又是否真如自己所以為的,非常牢固。

海榴一時心中惶惶。

紀玄祉,竟也並未像往常每次見面,噓寒問暖,甚至對兩人成親之事,也並未確定,只是再三讓海榴多多斟酌,想好了再告知他。

海榴被他問了幾次,都有些記不起,自己今日是否說過拒絕的話,還是應諾了。

幸好,他並未多留,就告辭了。

海榴送紀玄祉離開。

將軍府的回廊,紀玄祉雖只來過幾次,但是,記憶裏,若是相送,或者相迎,他都是溫柔體貼,一路之上,對海榴多有看顧。

可是今日,他大步走在前面,海榴追在身後,忽然就有了,紀玄祉是太子,自己只是一介臣女之身份差異。

送走紀玄祉,海榴在府裏亂走,不覺便到了西馬廄。

長長的石槽仍在,食草的巨馬,已不知在何處。馬廄旁的啞巴,也已面目全非。

正自慨嘆,沙綠尋了來,說是程昱等在神武院門口。

海榴道:“他又尋我做什麽?”

沙綠:“程小將軍手上拿了個小匣子。但是問可是要送東西給小姐,他又不肯轉交,非要親見。奴婢怕是將軍大人的書信,趕緊來尋小姐。”

海榴也是這麽想,腳下不由加快。

沙綠又道:“聽說程小將軍今日一早就出了門,才回來。”

快到神武院,遠遠就瞧見程昱,還等著呢。

因是在門首,更像個護衛的兵士,只是手裏的長槍,換做一個黑色的木匣子。

海榴緊走幾步,迫不及待伸手,“我父親寄來了信?”

程昱一手將匣子遞過來,“不是。”

“那是什麽?他送來東西?”

匣子是個長方的,但是不大,看起來裝不了什麽。

海榴問,程昱卻已經轉身走了。

走了幾步又回頭,“若是不想讓將軍擔心,你這幾日……別讓他看出你瘦了。不過我不怕擔責。”

海榴最氣他總是以海將軍代言人自居,不過急著看匣子裏的東西,哼了一聲,拿著匣子回了神武院。

小匣子不重,但是有個機關鎖。

海榴迫不及待打開,看到裏面的東西,一時僵住。

匣子裏,是兩只金釵。

一個嶄新,一個已經破損。

海榴拿起嶄新的那個聞了聞,並無味道。倒立拿著,輕輕擰開,果見裏面是草綠色的粉末。

海家軍的先鋒官,會用一種特殊的草木粉做標記。這種草木粉人是聞不出味道的,但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馬,能尋到。

海榴頭上的金釵裏,就有這個,她被阿八劫持的路上,假借要拿釵刺阿八,偷偷擰開金釵,盡量將其中的粉末留下。

本只是潛意識的作為,沒想到,程昱的馬,就是經過訓練的,並真的因此尋去了雪山。

海榴把金釵又小心翼翼擰好,走到銅鏡前,手執金釵,揚聲問:“他可是回繁霜院了?”

海燕在外間應了聲“是”。

海榴進繁霜院的時候,心裏有些打鼓。

上次主動去見程昱,結果不歡而散。這次,不知道那個混賬東西又怎麽氣人。

一定要盡量克制住,好好說完想說的話才是。

“謝謝你。”

跨進門,人還沒看清楚,海榴先說了這句。

程昱似乎剛洗漱過,鬢角有些濕潤。

他似乎有些沒想到,多看了海榴幾眼,才挪開視線,道:“是我沒盡好責任。”

又來了,海榴最討厭的就是程昱總是這樣自以為是。

她扭過頭,才說:“太子殿下說,我父親快回來了。你可有收到消息?”

程昱道:“尚無。”

海榴又問:“你和我父親,要留在京中多久呢?”

等了一下,程昱才答:“不知。將軍曾說,但看聖上的示下。”

“可是我父親總留在京中,對沙洲那邊可好?”

程昱又頓了一下,說:“將軍會斟酌的。”

海榴不想繼續打太極,直接道:“我父親手握兵權,總留在京中,只怕不太好。你覺得呢?”

不待程昱回答,又道:“你難道想留在京中做個文官不成?”

程昱先不假思索答了後一個問題。

“沒有此等打算,我不過僥幸做得武將,並沒能耐做別的事情。”

海榴點了下頭,“武將想要出頭,留在京中可不行,你明白的,武將都是疆場之上,拿命拿血換的。”

程昱微微挪了下步子,正色道:“我從來沒想用別的換好處。”

這句話頗有自辯之意,海榴卻其實並未想這些。

父親海將軍也不是那樣的人,他提拔人才,從來不看親疏遠近,海家軍很多大將,出身寒微,也與海將軍毫無牽扯。

她偏頭瞟了眼,調整了下臉色,耐心道:“我可能不如你能征善戰,有赫赫戰功。可是我在京中這麽多年,更知京裏的事……”

海榴停頓,確認程昱是在認真聽,“你可知,功高蓋主,我父親雖得聖上信賴,但是,手握重兵,即便聖上不猜忌,也總有人在背後挑撥。”

程昱面色肅然,點了下頭。

“這幾年,我父親每次回京,我都是既歡欣,又惶恐。因我父親在京中,比在西北和北駁人對戰,還更危險些。所以……”

程昱忽然開言,打斷了海榴的話。

“那你呢?”

海榴被打斷,有些惱怒,“我又怎麽了?”

“你在京中,可會害怕?”

“哦。我怕什麽,我父親在邊疆拼命,我在這京中,聖上要護我,忠臣良將要護我,即便有壞心眼的,也要想想觸犯龍怒是什麽下場。”

海榴毫不在意。

“你猜為什麽將軍府周圍,布下很多護衛?不是為了防人害我,倒是為了防那些護我的,擅進將軍府。不過,他們互相牽制,倒也甚少逾越。”

程昱聞言,在海榴臉上細細看,然後低下頭。

“我跟你說正事呢!”

海榴有些惱怒被打斷。

她可是想了好久,怎麽說,被打斷後,一時竟不知怎麽續上。

“我幹脆坦白和你說。今日來,我就是希望,等我父親回京,你能想辦法,勸他回西北。”

“他總覺得我是小孩子,而且,很是信賴聖上。你熟知軍中之事,自然能找到勸他回去的其他理由吧。”

“會吧?”

海榴難得對程昱流露出期待之意。

海榴的眼睛,是杏仁狀的,或許,她母親,是這樣的眼睛。

程昱心中不由亂想,嘴上卻說:“如今和北駁戰事已畢。西北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,兵將們皆有些閑散。倒沒什麽非回去的道理。”

杏眼先是失望地微蹙,聽到後面,忽地睜圓,烏黑的瞳孔,灼灼發亮。

“那你就說,我父親不在,兵將們開始胡作非為,不利軍規軍威!”

“你可以直接對將軍說你的擔憂,他不是不聽人勸的人。”

杏眼之上,長長的睫毛忽閃垂下,似喪氣的貓。

然後微微抿唇,小聲嘀咕,“若他覺得京中危險,只怕更不會離開。”

海榴回京時,並非孤行而歸。

海將軍將自己心腹護衛,能給海榴的,都給了海榴。

西北大戰,但是他亦沒忘記一有時機,就讓人探問女兒在京中如何。

一年後他回了一次京,父女終於見面。

海榴躥高了好些,已經不再梳雙丫髻,還會和京裏小姐一樣,亭亭玉立行禮,頗有淑女風範。

因見面時已經是晚上,海將軍催著女兒回去睡覺,自己卻在神武院墻外,不肯離去,忽然跑去旁邊幾叢樹後,捂面壓抑哭泣。

海榴本想爬墻跳下,給父親一個驚喜。

卻沒想到,第一次見到父親這個樣子。

她原本是有些怨父親不肯帶她一起出兵,這樣就可經常在一起,就像小時候那樣。

這一夜,想了一夜,第二日對父親說:“爹爹,我還是留在京中好了,京中好多好玩的,我還沒玩夠呢。等我再玩幾年,再回西北,也不虧。”

西北荒蕪,物品也少,連蔬菜都只有個別幾種。

要論生活優越,自然京中為佳。

海將軍只能放棄帶女兒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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